泥土中走来的人民作家浩然

仇进忠 /文

燕山南麓的三河大地，泃河的千年文脉在沟壑间静静流淌。段甲岭镇福山脚下，青瓦白墙的浩然文化村悄然伫立，老槐树的斑驳树影映照着"泥土巢"的门楣——这里不仅是作家浩然生命最后16年的栖身之所，更是他用文字构建的精神原乡。从冀东平原的土改工作队员到三河山水间的文学耕作者，他始终以笔为犁，在新中国文学史上深耕出一片璀璨的农民文学沃土，留下了与时代同频共振的文学担当。

一、泥土中萌发的文学初心

1932年，浩然诞生于开滦煤矿的棚户区，幼年随母亲迁居蓟县农村。1946年，14岁的他投身革命洪流，16岁加入中国共产党，在冀东解放区担任宣传干事。背着快板走村串户的经历，像一颗种子埋进他的心里，成为日后"为农民写作"的最初启蒙。1954年，作为《河北日报》记者的他，足迹踏遍顺义焦庄户、三河小崔各庄等村落，因深入基层的扎实报道，多次获得河北省新闻系统的表彰。1956年，短篇小说《喜鹊登枝》的发表，让这位从泥土中走来的年轻人崭露头角。此后，他历任中国作家协会河北分会理事、《蜜蜂》文学月刊（后更名《河北文学》）编辑，逐渐成为河北文坛的中坚力量。

1962年，他放弃调往中央机关的机会，带着铺盖卷住进北京西山八大处，耗时三年将1957年的旧作《真金不怕火炼》改写为百万字巨著《艳阳天》。这部作品不仅是他文学道路的里程碑，也让他在1964年当选为第三届中国作家协会理事。1973年，在创作盛年出任北京市文联副主席、北京市作家协会主席的他，始终牢记"为农民写作"的初心。他组织首都作家深入京郊农村体验生活，推动成立"北京农民作者创作组"，培养出一批扎根土地的基层作者。这一时期创作的《金光大道》，以宏大叙事描绘农业合作化运动中的农民群像，发行量超过2300万册，成为新中国文学的辉煌记忆，也奠定了其在农村题材文学领域的重要地位。

二、三河深耕，构筑农民文学的精神家园

1988年，浩然带着患病的妻子定居三河蒋福山，出任三河县文联主席，开启了他在这片土地上的文学深耕。这段时光，彰显了他在历经辉煌与磨难后，作为真正共产党人的宽广胸怀。他发起"文艺绿化工程"，创办《苍生文学》杂志，将办公室变成了农民作者的"娘家"。作为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，他推动建立京津冀农村作者联动机制，使三河成为华北地区乡土文学的交流中心。作为全国党代会代表，他在参会期间多次提交扶持农村题材创作的提案，呼吁"让文学的阳光照亮更多乡土角落"。

在三河的16年里，他白天照料妻子，夜晚伏在旧木桌上写作，将当地的梯田、老槐树、土坯房都化作笔下的鲜活场景，完成了转型之作《苍生》。这部以改革开放初期三河农村为原型的小说，荣获首都庆祝新中国成立40周年文学作品征文头奖，并被中国作协列为"农村改革文学重点研究项目"。作为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，他常说"作家要把根系深扎在人民中间"，这种信念深深影响了一代农村作者。正如他培养的一位作者所说："浩然老师当年在北京市作协当主席时就爱往农村跑，到了三河更是把办公室搬到了田埂上。"

三、文学丰碑，镌刻为农民立传的时代担当

浩然的创作生涯始终与新中国的农村发展血脉相连，他的成长轨迹就是其文学理想的生动注脚：从基层宣传员到党报记者，从著名作家到全国作协领导，他始终以党的文艺工作者和农民代言人的双重身份活跃在时代舞台。他的作品《艳阳天》《苍生》等被翻译成俄、日、越等18种文字，苏联汉学家谢曼诺夫称其"构建了中国农民的精神谱系"。他本人也因"在农村题材创作领域的开创性贡献"，多次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、北京文学艺术奖等荣誉。1961年他调任《红旗》杂志文艺组编辑，尤其是他后来担任北京市文联副主席、作协主席后，积极为基层作者搭建平台，努力让"工农兵"形象更多地进入文学视野和文艺舞台，成为文学服务人民的生动实践。

在三河，人们以朴素的方式铭记这位作家与党员的双重耕耘者：政府将"泥土巢"辟为浩然文学纪念馆，专门陈列他在作协任职期间的工作笔记、活动照片，以及与基层作者的合影。2024年，以他名字命名的"浩然文学奖"正式设立，传承其"为农民写作"的精神衣钵。正如首届获奖者所言："浩然老师在北京市作协当主席时，心里装的是全北京的农民；到了三河，心里装的是全中国的农民——他的职务在变，为人民写作的初心从未改变。"

从冀东平原的土改宣传员到为农民讴歌的人民作家，浩然用一生诠释了党员作家的使命：把对共产主义的忠诚融入对人民的热爱，将文学理想根植于土地的馈赠。他是党的文艺工作者扎根基层、服务人民的楷模。正如泃河水流经的每一寸土地所见证的：真正的文学丰碑，永远矗立在人民中间，而浩然的名字，早已与他深爱的三河大地、与亿万中国i农民的精神追求紧紧相连。

（2025年4月）